第1章 雨夜闯佛门,蛇影入残寺(1 / 2)

雨幕像被扯碎的棉絮,糊在青檀眼睫上。

她踩着青石板狂奔时,道袍下摆早被雨水浸得透凉,腰间那截断剑磕得胯骨生疼——这是她化形时从雷峰塔废墟里捡的,说是剑,倒更像块生锈的废铁。

“那妖物往破庙去了!“后方传来道士的吆喝,桃木剑劈断雨帘的脆响刺得她耳尖发疼。

青檀抹了把脸上的水,斗笠早歪到肩后,眼角淡青鳞纹在雨里泛着幽光——蛇类化形未完全时,总藏不住这点儿“尾巴“。

她踉跄着撞开古寺破门,霉味混着潮土气扑面而来。

殿中佛像半张脸埋在阴影里,供桌上的供桃烂成一滩暗黄,香灰积了半指厚,竟没一盏长明灯是亮的。

“女施主?“

青檀转身,见个小沙弥缩在廊柱后,十二三岁模样,僧衣短了半截,露出细瘦的脚踝。

他怀里还抱着把竹扫帚,指节因攥得太紧泛着青白,可黑葡萄似的眼睛却往她腰间断剑扫了扫,又慌忙垂下。

“避雨。“青檀扯了扯湿答答的青衫,声音压得哑,“雨停就走。“

沙弥没动,喉结滚了滚:“我...我去拿布巾。“他转身时草鞋啪嗒踩在水洼里,跑过香案时撞得供碗叮当响,倒惊得青檀挑了挑眉——这小和尚怕她怕成这样,偏要硬撑着递关怀。

布巾很快递来,带着股太阳晒过的暖香。

青檀接过时触到他指尖的凉,抬头正撞进他躲闪的目光:“近日寺里...不大太平。“沙弥绞着袖口,“夜里总听见廊下有铁链响,昨日晨起,佛像的眼睛竟渗出水来,像在哭。“

青檀的手指在布巾上顿住。

她垂眸擦着发梢,鼻端却漫过一缕若有若无的腥气——不是香火,倒像腐烂的鱼鳃混着血锈。

蛇类天生对阴邪之气敏感,她喉间泛起本能的警惕,抬眼时斗笠檐刚好遮住眼角鳞纹:“你师父呢?“

“师父在禅房闭关。“沙弥低头拨弄着胸前的木念珠,“不许我们打扰。“

青檀扫过殿中七盏长明灯——灯油都只盛了小半,灯芯结着黑黢黢的灯花。

真正的修行者,哪会让佛前灯火如此潦草?

她想起百年前法海的金山寺,香火气能绕梁三日,连烛泪都滴成莲花状。

“小师父法号?“她忽然笑,故意把尾音挑得轻,像从前逗弄白蛇时的调调。

沙弥耳尖刷地红了,结结巴巴道:“慧...慧寂。“

“慧寂。“青檀念了遍,目光掠过他颈后淡青的淤痕——像是被什么掐的。

她刚要开口,殿外突然炸响惊雷。

慧寂吓得一抖,木念珠“哗啦“掉在地上,滚到供桌底下。

“我捡!“他慌慌张张趴下去,却在桌底发出短促的抽气声。

青檀弯腰帮他,余光瞥见供桌下的青砖缝里——渗着暗红的液体,正顺着砖缝往佛座下淌,像条细小的血河。

“是...是供桃烂了。“慧寂的声音发颤,手忙脚乱把念珠塞进怀里。

青檀没拆穿,只将布巾还他时,指腹轻轻蹭过他腕间——皮肤下有根青筋跳得极快,是恐惧到极点的征兆。

“我带你去客房。“慧寂转身往殿后走,草鞋在青石板上踩出一串水痕。

青檀跟着他穿过回廊,雨打在残荷池里,碎成一片嘈嘈切切。

她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——蛇类耳力本就比凡人敏锐,方才经过东墙时,墙后隐约传来低笑:“...子时三刻,血祭成,那妖的精魄够我修十年。“

“女施主?“慧寂回头,见她站在原地,“客房就在前面。“

青檀扯出个笑,眼角鳞纹在雨雾里闪了闪:“来了。“她跟着慧寂往前,可耳尖仍竖着——墙后的低语还在继续,像根细针,扎得她后颈发凉。

雨还在下。

青檀摸了摸腰间断剑,剑鞘上的锈蹭了一手。

她忽然想起百年前水漫金山时,白蛇说“人间虽苦,总有些值得“。

如今她只剩三成法力,却偏要看看——这破庙里的“值得“,究竟是佛,是妖,还是藏在禅房里的...鬼。

慧寂带她到客房时,雨势稍缓了些。

木窗漏风,吹得褪色的帷幔簌簌作响,床榻上的棉被泛着陈年汗酸,墙角还结着蜘蛛精织的网。

小沙弥站在门口搓手,草鞋尖碾着门槛:“寺里没旁的客人,女施主将就睡。“他说罢要退,又突然转身,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:“这是午间剩的素饼,许...许能垫垫肚子。“

青檀接过时,指尖触到油纸包上的体温——慧寂定是揣在怀里捂了一路。

她望着小沙弥跑远的背影,听着他的草鞋声消失在雨幕里,这才扯下斗笠搁在案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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