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打算好好放个假,待在家里陪你们。”
“协会应该不至于会突然曝光你的身份吧?”姬明欢问。
“不会,我和会长商量过,他们会说:‘尊重蓝弧的意愿,为了不影响他的家人,所以不予公开他的身份’,这之后不管群众的呼声多强烈,舆论压力有多大,协会都会保密。”
顾绮野顿了顿,没好气地笑笑,“不然,你和小麦在学校不得被人天天围在教室里问话?我可不想影响你们的成绩。”
“有道理,不这么搞每天一大堆街坊邻居围在我们家楼下给你送祭品。”姬明欢调侃道,“你要是再不小心露个面,他们全都炸了。”
“对……其实我现在就只烦恼一件事,那就是怎么才能劝的动老妹,让她和我一样,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里。”说着,顾绮野扭头看向姬明欢,“你有什么好法子么?”
“没辙。老妹随了老爹性子,我是一点都说不动她。”
“我也劝不动她。”顾绮野垂头叹气,“昨天晚上,我和她说了很多,让她考虑一下放弃驱魔人的事,结果今天一大早,她还是一声招呼没打就走了,是不是我说得太突然了?”
“她之所以会走,有其他原因。”
“那是因为什么?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姬明欢移开目光。
顾绮野也没有多想,沉默一会:“明天是老爹的生日。”
“你居然还记得啊,真不容易。”
“对,其实我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和他和解。”
“真的假的?”姬明欢狐疑地盯着他,“这是你会说出来的话?”
“不然呢?”
“我都怀疑老哥你是不是被人附身了,就好像那种电影剧情:某个幕后大反派脑控了你,所以你的闪电才突然变成黑色的……异行者蓝弧,已黑化。”
说着,姬明欢抬起手来,用力地在顾绮野面前晃了晃。
“毕竟异行者没当好,大学生也没当好,总不能家庭关系还搞得一团糟吧?”顾绮野自嘲地说,“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做好?”
“其实你已经做得挺好了,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。”
“所以,来找你帮忙了。”顾绮野笑。
姬明欢想了想:“劝老妹回来,还有和老爹和解,就这两件事对吧?”
“对,我这个哥哥太没用了,没你在真不行。”
“先不管老妹,反正她已经跑路了。”姬明欢淡淡地说,“总之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买老爹的生日蛋糕,怎么样?”
“那也得先预订,明天去拿。”顾绮野微笑,“我认识附近一家蛋糕店的老板,之前小麦生日的时候就是找他做的蛋糕。”
“行啊,等明晚老爹回来,再给他一个惊喜……我都想象出来那幅画面了,老爹这个木头人估计会惊得烟都掉下来,木讷半天说不出话,最后蹦出一句‘谢谢’。”
姬明欢一边调侃着一边把下巴磕在围栏上,抬头望天。
顾绮野轻轻呵笑两声,远方吹来一阵凉风,撩起了他的额发。他抬起头来,微微眯起眼睛,脸颊沐浴在阳光下。
他说:“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,既然我已经和‘蓝弧’告别了,那我也该把妈妈的事情放下了。”
“可是,如果老爹还没放下呢?”
“他主动回来找我们,一定也在试着放下。”顾绮野轻声说,“再等等就好了。”
顿了一会儿,他忽然说:
“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哥哥挺没用的?什么都没做好……其实我现在回头想一想,发现自己努力了那么久,都不知道在努力什么。”
“你真的觉得自己没用?”姬明欢好奇地问。
顾绮野点点头。
“那你赚的钱算什么?”姬明欢眯起眼睛。
顾绮野一愣。
“还不明白么?”姬明欢伸手,“快打开你的淘宝让我消费一下,我以前还老以为我们家没钱呢,合着老哥你用几年时间赚到了正常人几辈子的钱,然后还在这说自己没用?”
他哼哼唧唧,“我可是在网上看到过有人分析‘异行者蓝弧的资产有多少’的!既然不装了,那赶紧给你的好弟弟买点好东西吧。”
“好好好……”顾绮野没好气地笑,把手机递给他,“你想买什么?都给你买。”
“不准耍赖喔,别今天还在举办蓝弧哀悼会呢,第二天电视上出现新闻:‘异行者蓝弧宣告破产,打赢复活赛正式复出’。”
“那有点儿黑色幽默了。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弟弟可能适合加入协会,去营销部分当一个炒热度的。”
“总之我就不客气了,先把吞银大人的全套手办拿下。”姬明欢哼哼两声。
“别说是手办了,我有空还可以把吞银叫来我们家做客呢,让你看看真人。”
“真的?”姬明欢惊喜地问,心说自己的吞银鼠鼠粉丝款t恤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,果然命运会垂怜每一个做好准备的人。
“真的……只是他这个人脾气不太好,和他说话你得小心点。”
“有你在呢,大不了你们打一架。”
“我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。”
两人聊着聊着,远方一片积雨云飘来,雨水浠沥沥地落下。
“下雨了。”
“回去吧,还没吃早餐呢,话说老爹又去哪了?”
“啊,我看见他了,他回来了,就在那里。”
“他怎么没带雨伞?”
话语间,两人步入二楼的走廊,锁好了门窗。雨一下子下得很大,就好像天空上的水库打开了闸门。
数千万吨的雨水磅礴坠下,窗外的景物全都被雨幕蒙入其中。
哗啦哗啦的雨声中,姬明欢屁颠屁颠地跑回房间关窗户,顾绮野则是下了楼,想要检查一楼的门窗关了没。
但他迟疑了一会,却从浴室里抽走了一条毛巾,先一步走至玄关处,抱着肩膀静静等待。
片刻后,门锁“咔”的一声打开,屋门被人向内推开。狂戾的风雨灌了进来,昏暗的玄关笼罩在沙沙的雨声中。
顾卓案垂着头,站在雨幕里,被打湿的西装衬衣紧贴在身上,几乎透明,露出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。他手里攥着什么银黑相间的物体。
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他的脸上,他却沉默不语,就好像一尊雕像立在风雨之中。
“别把家里弄湿了。”
顾绮野皱起眉头,一边说着,一边把那条毛巾放在了鞋柜上。
窗外的天空中忽然一条炽白色的闪电划过,轰隆隆的雷声响起。
“绮野,我有话和你说。”
顾卓案忽然开了口,低沉的声音仿佛裹挟在风雷之中。
他抬起头来,看向一脸不解的顾绮野,而后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