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乐贤与那些心学官员最不同之处,在于他认为为官也可谋私利,毕竟人生于世先得吃饱肚子。
但也不能因此忘却为民做事。
尽管近些年来官俸不高,可是官府日常生活的所需还是能够满足,饮食出行无忧。
拥有这一切,对于大多数人而言,已是极大的满足了。
可总有些人心无止境。
这也是姜乐贤所无法接受的地方。
在征商税收一事上,更让姜乐贤觉得当地官员愚蠢至极。
明明面临随时被中央查抄的风险,却仍帮助商贾隐瞒真实的税金。
就像这苏州府尹。
姜乐贤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:“一共隐藏并拖欠了58万两白银的商业税款,不知道知府对此有什么看法?”
牛睿明表面显得镇静,内心里却已波涛汹涌。
周围锦衣卫和税兵的目光犹如锋利的刀片,似乎能穿透他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。
“我担任知府的时间才不过3年。”
牛睿明急忙辩解。
这58万两白银的税收,并非全是他一人所为。
他又补充道:“皇上只是让你们调查从洪武24年以来的税收问题,但怎么这账目看上去却像是从洪武元年就开始算起的呢?”
啪啪。
府衙正堂内,回荡起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。
牛睿明眼中充满惊骇之色,双手死命地捂住了被掌掴的脸颊。
他瞪大眼睛望着眼前小官吏,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。
他居然敢在众人面前这样做。
姜乐贤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。
“卑职哪敢违背旨意,仅仅按照规定核查自洪武24年以来的偷逃税情况。然而,在调查过程中,所有过往的相关记录都一一浮出水面,如此便不应归罪于下官吧。”
牛睿明眼神快速转动,拼命寻找摆脱当前窘境的办法。
而姜乐贤却向前跨了一步,俯视坐在椅子里的牛睿明。
“我能理解知府您身处困境,毕竟治地方需要耗费大量资源,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以牺牲民众利益为代价去满足私欲,更不能占用属于国家钱财。想必这些富商们手中所掌握的资金数量远超苏州府府库。”
“身为本地知府,明明知道如何有效地向平民征税,难道就没有办法让那些贪心不足的商家交更多钱吗?”
“你到底想要干嘛?”
牛睿明长长叹了口气。
姜乐贤轻嗤一笑:“您不该这么问。你应该思考该怎么解决问题。”
知府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慨。
紧咬牙关道:“依阁下所言,我应如何行事?”
姜乐贤缓缓站直身体,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。
“总共158万两白银,我相信大人是有能力筹集到这个数额的。”
“明明是58万两。”
知府怒气冲天,狠狠瞪着无端抬价百万两的姜乐贤。
而姜乐贤似乎听若未闻,依旧自顾自地说:“昨天核算下来,苏城能够抵债的资金应该是多少来着?”
旁边立刻有人低声回答道:“合计有98万两。”
闻言,姜乐贤轻轻鼓掌,看向眼前人:“那便凑个方便计算的数吧,就算100万好了。相信你能在本月内,把这笔理应归属于朝廷的钱交到本官手中。”
这100万两,实际上是对苏城中企图借由提高银价,以及通过田地评估额外收取民众钱财获利的商贾、乡绅们财富总额估量。
知府喘着粗重的气息。
他很清楚这句话背后的重量。
一旦真金白银地缴纳了100万两,即便朝廷不治罪于他,也迟早会有那么一天,不明不白地命丧于衙门外。
姜乐贤接着道,“恐怕你还不知,秦王原先计划亲自巡视苏州。”
“行,月末前我保证奉上100万两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