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九十八章 初中同学(1 / 2)

北风卷着砂砾扑在周大虎的防风镜上,他握紧手中的红缨枪,枪头的铜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
眼前陌生人的的确确生面孔——深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,裤脚沾着半干的泥点,帆布背包带子磨得毛边,肩头还斜挎着个印着“为人民服务”的绿军包。

“同志,你是?”周大虎的声音裹着警惕,身后另外两名治安队员已经呈扇形散开,腰间别着的木制红袖章在风中晃出虚影。

寒风灌进领口的刹那,他摸到藏在棉袄内袋的口哨,冰凉的触感让掌心微微发紧。

梁靖国被三把红缨枪指着胸口,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。

他举起的双手冻得通红,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:“请问,你们村是不是有一个叫周益民的?”

话出口时,呼出的白气瞬间在防风镜上凝成白雾,他慌忙用袖口擦拭,露出眼底血丝密布的眼睛。

周大虎瞳孔微缩。这个冬天来打听十六叔的外人屈指可数,上回还是城里的徐程师。

他盯着对方背包侧兜露出的半截图纸边角,突然把红缨枪横在胸前:“我们村的确是有一个叫周益民的!”

话音未落,梁靖国紧绷的肩膀突然松懈,险些栽倒在结冰的土路上。

“能麻烦你找他过来,证明一下?”梁靖国摸出皱巴巴的手帕擦汗,尽管寒风刺骨,额角却沁出细密的汗珠。

周大虎瞥见他中山装第二颗纽扣歪斜的针脚,和十六叔那件旧工装的缝补手法如出一辙。

“在这儿等着。”周大虎把枪杆往同伴手里一塞,转身时军用胶鞋在冰面上打滑。

他小跑着往村里去,身后传来同伴盘问的声音,还有梁靖国断断续续的解释:“我从.从省城来”

寒风卷着尾音消散在灰蒙蒙的天际,周大虎握紧腰间的口哨——但愿这次,又是十六叔帮得上的忙。

周益民正就着煤炉烤手,忽听得院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。

他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,慢悠悠拉开木门,寒风裹着雪粒子瞬间灌进脖颈:“大虎,有什么事情找我?”

周大虎摘下被雪水浸湿的帽子,帽檐上还挂着冰棱,气喘吁吁道:“十六叔,外面有一个叫梁靖国的人找你!”

周益民眉头紧锁,倚着门框陷入沉思。

梁靖国这个名字在记忆深处若隐若现,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看得见影子却抓不住实体。

煤炉里的炭块突然爆开一朵火星,惊得他回过神来:“走,去看看。”

两人踩着结满冰碴的土路来到村口,老远就瞧见梁靖国被两名队员一左一右夹在中间。

他的中山装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却始终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,时不时往手心哈气取暖。

周益民眯起眼睛,盯着对方冻得发红的鼻尖和微微佝偻的肩背,记忆的齿轮突然开始转动。

“你是不是蓝天中学的学生?”周益民试探着开口,话音未落,梁靖国猛地抬起头。

那双眼睛里闪烁的惊喜,让周益民瞬间想起二十年前教室后排那个总爱偷画机械图的少年。

“没错!”梁靖国向前迈了半步,却被队员的红缨枪拦住。

他激动得声音发颤:“益民,我是你初三同桌!还记得我们偷偷在物理课上改装收音机的事儿吗?”

这话如同一把钥匙,“咔嗒”一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。周益民快步上前握住对方的手,冻得冰凉的掌心传递着久违的温度。

确认身份后,周益民转身朝队员摆摆手。

周大虎收起红缨枪,望着两人并肩往村里走去的背影,忽然发现梁靖国走路时微微跛脚,留下的脚印一深一浅,在雪地上蜿蜒成一道曲折的线。

村口距离周益民的家,也并不是很远,所以两人走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,就来到周益民的家里。

周益民推着吱呀作响的木门,将梁靖国让进了飘着柴火香的小院。

檐下挂着的玉米串在风里轻轻摇晃,扫过梁靖国的肩头,簌簌落下几粒金黄的碎屑。

“奶,来客人了!”周益民冲着厨房喊了一嗓子,话音未落,灶台边便传来锅铲碰撞铁锅的脆响。

奶奶佝偻着背探出头,蓝布围裙上还沾着面粉,浑浊的眼睛立刻笑成两道缝:“快让娃进来暖和暖和!”

厨房的煤炉正烧得旺,铁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白菜,氤氲的热气将窗户糊的塑料布蒸出细密的水珠。

周益民掀开锅盖,夹起半块冻豆腐丢进锅里,转头见奶奶正往坛子里掏咸鸭蛋:“来客了,把咱腌的腊肉也切两块。”

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,“可不能委屈了客人。”

周益民并没有多说,他相信奶奶肯定知道怎么做。

客厅里,周益民将搪瓷缸推过斑驳的木桌,滚烫的开水在杯底冲起几缕茶叶。

梁靖国捧着杯子,看水汽在镜片上凝成白雾,忽然想起学生时代周益民总把自己的饭票分他一半。

煤炉的火苗舔舐着壶底,发出细微的噼啪声,两人的影子在墙面上晃晃悠悠,像极了当年教室墙上晃动的粉笔字。

“在城里工作还顺心吗?”周益民往炉子里添了块新煤,火星子溅起的瞬间,照亮了梁靖国欲言又止的神情。

梁靖国盯着杯中打转的茶叶,喉结动了动,终究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:“挺好的,就是.就是想来看看老同学。”

周益民见状,就知道在工作上面,应该不太顺利,而且这么冷的天气走路过来,可是要不少的时间。

他就不太相信,过来就是为了叙叙旧,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。

既然梁靖国都没有主动提起,周益民就当做不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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